叩东篱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

赴相思(gb生子)

  北境今日又落大雪。

  

  每年秋露将将一过,中部的树桠子上头叶子还在数着日子一层一层泛黄落下,北境已经是大雪纷纷落了好几日,不管是牲畜还是人都难出行。

  

  商稷偏偏在这种时候发作,连他自己都感叹这孩子命不好,冒着热气的水转眼就冷下来结了冰,帐篷里的炭火烧的足,商稷盖着厚重的棉被,疼出来一脸的汗。

  

  “大人,等这一阵子雪过去了下官便去寻产婆来,眼下只能请军医先照料着。”一旁的官员伏在地上,不敢看榻上的人一眼。

  

  商稷虽是被女皇亲自贬谪北境督军,可是说到底是陛下启蒙之师,传闻里又与陛下有床第之联,这腹中也不知是不是皇子,如果是,在北境出了问题他当真是担待不起。

  

  想到这里,他身子伏得更低下去,几乎鼻尖触地,商稷在榻上疼得无声无息,甚至还趁着间隙开口让他出去。

  

  钟景退出去,心里盘算着宰辅今年似乎是不年轻了,自己三年前科举拜官之时商稷便已经在宰辅的位子上稳稳当当坐了十年整,如今粗略算来也是三十有六七了。

  

  他走进风雪里裹紧了身上的袍子,抬起头眯着眼睛模模糊糊竟然看见风雪里有人影。

  

  “那是什么人!不知道暴雪天严禁出营吗,出了问题谁担得起责任!”钟景在北境多年,暴雪天人一出去再也回不来的例子数不胜数,不然他也不会让商稷冒着危险在里头不去找产婆来了。

  

  “大人,那不是咱们的人。”钟景身边的随从仔细看了看,那群人越走越近,眼看着衣裳的花色不是北境的人,倒像是京都里头出来的。

  

  随从怀疑自己眼花了,还想再仔细看看,为首那人的声音就透过风雪传了过来,但是在外头立刻噗通跪了一地。

  

  “朕来担责任。”

  

  姜渝气定神闲得站稳了,一双眸子微微眯起来:“担不担得起?”

  

  “微臣惶恐。”钟景尾声发颤,京都远在三江九州之外,这皇帝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了北境,更何况今日暴雪封禁,她是怎么过来的?

  

  “朕问你,宰辅在何处?”

  

  商稷又是一阵急痛上来,不由得侧过身子用手摁住腰侧,另一只手揽着肚子不敢用力,他三十七了,这却是初产,不知道现在身子是个什么情况。但是这种绵密磨人的疼痛很让人不安。

  

  帐篷里能听见外头呼啸而过的风声,商稷突然有些想念起京都和煦的冬日来,还想起来姜渝旧年冬日折梅煮雪时候的笑脸来。

  

  他勾起皲裂的唇想要笑一笑,却发现脸都疼僵了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便只好作罢。

  

  肚子里头那个在剧烈挣扎,商稷疼也是疼着,轻轻拍了拍腹底:“把你生在这种地方……也不知道你母皇认不认你,皇子若是没有玉碟……可是一辈子没办法认祖归宗的。”

  

  他说得小声又断断续续,语气里是真的担忧起来,姜渝认不认呢,他也不知道,皇帝陛下褪去朝服冠冕,实际上是个最倔强不肯服软的孩子。

  

  帐篷厚重的帘子被人一把掀开,商稷眼角都是汗,费力的睁开眼去看,姜渝裹在裘羽里一步一步走过来。

  

  商稷居然不怎么意外。

   

   

  姜渝在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后只是微微一怔,就着床榻边的炉火烤起手来,说实话一路走过来还真的挺冷的,所以她手才会打颤。

  

  对就是只是因为冷而已。

  

  “朕把晋王赐死了。”姜渝想了想,如是开口。

  

  商稷身子一僵,又是一阵急痛,间隔已经越来越短了,疼得他连手都在颤,咬死了牙才堪堪压住呻[]吟,趁着中间短暂的间隔,他轻声开口“那是你……亲姐姐”。

  

  虽说不是同父,可是先皇子嗣单薄,所以姜渝的手足除却镇守四方的和赐了封地了,只有这么一个晋王了。

  

  “这是你教我的,你不记得了?”姜渝背对着他把自己的手翻过来接着取暖,看上去甚是悠闲,“不忠不义不礼不恭,于帝王非良臣。”

  

  商稷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原话。

  

  “晋王勾结大臣结党营私,是不忠,朝堂之上公然忤逆是不礼,先帝丧祭鼓乐吹笙是不恭……还有不义”姜渝说到这里突然冷笑了一声,盯着自己的掌心,“需要朕说吗?”

  

  像是周身的空气突然被抽干净了一样,商稷手上一紧,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着坐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晋王被群臣参本时,是你为她说情,她原先便对你有意,商大人,你腹中究竟是谁的血脉,你敢指天发誓吗?”姜渝转过身子来看着商稷的脸,她看见商稷的脸迅速灰败下去,发丝粘腻在耳下,唇色苍白,眼眶却发红,似乎是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好,好得很”商稷依靠着身侧的软木扶栏勉强坐稳了,微微低下头去笑了,“我教你这么多,如今全部算计在我身上,陛下,您真的是一个君王了。”

  

  晋王之案疑点重重,证据太过刻意,明显是背后有人操纵,姜渝一直因为原先晋王曾向先帝请求嫁与商稷之事耿耿于怀,所以在商稷维护了晋王后,当即便把晋王押入了地牢。

  

  不巧的是,姜渝去地牢夜审晋王时,商稷正在里头。

  

  尔后种种,商稷越描越黑。

  

  及至今日,姜渝连他腹中骨肉都疑。

  

  “商稷。”姜渝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我与你相识十六年了,先帝在世时,说身后北凉朝廷便是你为柱石,无论是我还是晋王,都不可能与你结发,后宫空置许多年,你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从你嘴里要一句话就那么难吗?”

  

  商稷是整个北凉的朝廷柱石,姜渝是北凉的主人,所以算起来商稷也是她拥有的江山的一部分,这么想着姜渝心里也就释然了,可是这里头的关系一旦变质她就接受不了,如果商稷真的与晋王有染……姜渝眼神一黯,她不能把商稷怎么样,那是先帝亲封的宰辅,但是她能杀了晋王。

  

  商稷从来没有说过情爱二字,他和自己鱼水君臣,却偏偏迈不进那一步关系里。

  

  商稷腹中猛地一缩,感觉有热流自两腿间而出,紧接着就是炸开一般的疼,疼得他滑躺了回去紧紧攥着身上的衣料,姜渝都能听见布帛撕裂的声音。

  

  “陛下……”商稷的态度突然软了下来,声音在打着颤,姜渝靠过去,这才发现他其实浑身都在打着颤,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哀求,“稚子无辜……你救救这孩子,救救它……” 

   

  姜渝一脸茫然,但是很快也反应过来了什么,两人都在这种事情上没有经验,所以有些乱了阵脚。

 

  姜渝方才来的之后站在风雪里头看着钟景问商稷,钟景长话短说把情况告诉了她以后姜渝让身后的人去接产婆,钟景还想要说些什么,这皇帝从外头进来虽说是有惊无险,可是外头的暴雪眼看着没有要停的意思,万一出了事儿....


 

 

  “朕从北境边上的村子里找的带路人,不会出问题。”姜渝说着掀开帘子走进去,“若是宰辅出了问题,你也逃不掉。

 

  钟景赶紧闭了嘴。

 

  眼下人还没回来,姜渝看着榻上的人闭眸忍耐的样子,一把把他的手攥在了手心里,不让他去扣着身边的木栏免得伤了自己。

 

  “这孩子不会有事的,不管它是准的孩子朕都会救它,你放心。

 

  姜渝自以为是安慰着商稷,谁料想这话一出口商稷身子一僵, 挣开了她的手,皇帝怔了怔,回想过来自己大抵是说错了话,只是宰辅这个人从来都是咬碎银牙和血咽的,如此这般她倒是从未见过。

 

  姜渝也不知道商稷疼了多久,他躺着无依无靠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直愣愣咬着牙硬挺着,红着眼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生不忍。

 

  这么一想她又 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把商稷的手扯过来:“你要是疼了就抓着我”。

 

  商稷还想躲,奈何他现在的力气根本抵不过姜渝,试了试也就放弃了,扭过头去不看她:“陛下…不该来这种地方。

 

  他骨子里的矜贵不允许他在姜渝面前呻吟,故而一句话里总是有可疑的停顿。

 

  “朕想见你。”姜渝终于还是先软了下来,反正次次都是她先让步,次次都如此不差眼前,“前几日听闻北境落雪了,朕就想着你有没有带过冬的衣料,-晃眼你离京三个月了,那些个老臣在张罗着大选,朕就想来见见你。

 

  商稷没把脸对着姜渝,她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自顾自低头叹息了一声,语气里透露出几分疑惑来:“其实和晋王相比,朕哪样都不输,为什么商大人偏偏就看不上呢。

 

  哪儿有一朝天子委委屈屈的问别人为什么看不上自己的,商稷若不是现在身子不好恨不得又要教训她一通。

 

  更何况,他哪里没看上她了,在北境这荒凉地界给她揣着孩子,还要怎样?

 

  他反倒是疼出了一股子气性来,扭过头来一把把姜渝扯了下来,后者原本就没有设防,这么一扯就直接栽在了他怀里,姜渝脑子一空,就感觉商稷自己凑了上来。

 

  商稷锦被下的身子只穿了件单衣,这么一折腾锦被滑落,单衣也有些散落开来,姜渝看着那雪白的肩和锁骨几乎要红了眼。

 

  谁知道商稷这个平日里听见她嘴里多说一句混话都要罚她抄经的老古板今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样子的宰辅实在是太过诱人。 

   

  商稷勾着她的脖子,两人几乎鼻尖相触:“春社那夜,陛下就是这么把臣扯进床幔里,陛下还要臣继续说下去吗?”

 

  “还要听什么?”

 

  “听臣说... .说爱你吗 ?”

 

  “那臣现在说给你听,臣倾慕陛下,与陛下云雨,为陛下孕子,还...唔”

 

  商稷盯着姜渝说着这些话,一句句像是诘问似的,从前他可不是这样的人,姜渝有回抓着他的衣袖笑嘻嘻问他今日朕今日这衣裳好不好看,那时候商稷一脸被侵犯了 似的退了两步垂袖拱手。

 

  现在宰辅投怀送抱,姜渝哪里有不要的道理,刚分开的唇又凑到了一 起。

 

  帐外的产婆为难的看了看身边的钟景:“军爷,我这是进还是不进?”

 

  钟景一张脸彻底红透了,手足无措的低吼了一声:“我能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还站在这里?!”

 

  北境的大雪过后姜渝带着商稷一同归京,商稷在摇摇晃晃的宫车上一觉醒来就看见皇帝陛下坐在地板上逗弄着婴孩,笑得像是智力不足似的。

 

  商稷轻轻啧了一声,姜渝立马凑过去:“大夫说你伤口没养好前不能乱动,你别动。”

 

  商稷就不动了,拿眼睛看着姜渝:“陛下是着急回京准备大选吗?

 

  姜渝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那日跟他说过这话,不过后来看着商稷挣扎到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样子,她自己都把这话给忘了,谁知道商稷又重新提起。

 

  “选什么选,还有谁比宰辅更适合当君后的。"姜渝撇了撇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支支吾吾开口:“朕没杀晋王...朕让她去了南边儿成边。 

   

  把晋王贬谪到了南边,让自己去了北境,小皇帝这生起气来报复的手段真是幼稚的可人。

 

  商稷装作不知道,伸手轻轻把姜渝的手覆在手心里。“没关系,陛下,臣会一直陪着你。'

 

  从京都到北境,从人臣到夫君,从年少到而立,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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