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东篱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

山后别相逢1〔gb生子〕

  顾含枝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自家驸马这里吃了闭门羹。 

   

  温宴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向来是个温和谦顺的性子,就连那碗落胎药,他也是在自己闹了一场以后一言不发的喝了下去,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把自己关在门外头。 

   

  顾含枝来去也想不通,伸出手来扣住的雕花的红漆木,再次开口讯问:“温宴,你当真不开这门?” 

   

  里面悄无声息,她要不是看着那盏豆灯映在绿纱窗上摇摇曳曳,还当真以为里面没有人了。 

   

  不见就不见了,顾含枝自小到大还从未吃过这样的闭门羹,冷哼了一声甩袖走人,等到她的脚步声远了,里面才像是有人叹息了一声一般轻轻浅浅的融在夜色里。 

   

  温宴不是不想见她,他实在是开不了这扇门。 

   

  送药来的那日温宴正在书房看着府里这个月的账本,顾含枝门也没敲便进来了。 

   

  两人既为夫妻,同住一府,却是能在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方寸间彼此不碰面三月有余。 

   

  顾含枝原本是收拾好了照旧去春风楼消遣的,路过小厨房瞧见里头正在熬着白粥,她多嘴问了一句,下人说是驸马害喜,需得吃些清淡的。 

   

  顾含枝站在小厨房外头顿了顿,掉头就去寻御医了。 

   

  她想起三月前自己把温宴当成是林绍的事情了,那时她喝醉了,没成想真的做到了最后一步。 

   

  从前林绍在府里时她舍不得让林绍孕子,看着太难受了,她的阿绍是天上的明月光,怎么能受这种凡泥之苦,所以一直到林绍死,这府中都没有一个孩子。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公主府的第一个孩子要从温宴这里出来,虽然他长得像林绍,可是他到底不是。 

   

  顾含枝只有喝醉了的时候分不清,清醒的时候她很是介意这件事情,因而也就连带着一起介意这个强行被先帝赐婚的驸马爷温宴。 

   

  他不是公主府的第一任驸马爷,也不是顾含枝心里那个。 

   

  她心里的那个,是当年大内年关惊鸿一眼的小侯爷,是少年夫妻一路扶持的林绍,是死在宫变里的逆臣之子。 

   

  总之不是这个七分相似的替代品。 

   

  所以顾含枝去御医那里要了一碗落胎的药,自己端着给温宴送过去了。 

   

  温宴已经卸去了紧身的束腰,宽松的袍子垂坠在脚踝,他微微撑着腰看着下人送上来的账本,细细的一条目一条目的核对。 

   

  顾含枝进来的时候他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看到她手里的那碗东西他居然又没有那么意外。 

   

  他知道那是什么。 

   

  温宴摆了摆手,让下人全部都出去,等到最后一个人合上门,顾含枝把药放在了桌案上:“喝了。” 

   

  温宴没有开口,他微微从身下的太师椅借了把力站起来,腰疼得有些站不直,他试了试,还是尽量挺直了腰背看着她。 

   

  “含枝,这个孩子不会阻碍你。”温宴深吸了一口气,才如此开口。 

  

  他早已习惯自己和顾含枝之间这种表面夫妻实际敌对的关系,或者说是顾含枝单方面对他的敌对,自从林绍尸骨未寒他就被先帝赐婚进来以后,顾含枝便恨上了他。 

   

  这一点温宴很有自知之明,他也没有再从顾含枝身上奢求什么了,只是他未曾想到她连亲骨肉都不放过。 

   

  “那也喝了,我不想要一个和你的孩子。”顾含枝眯了眯眼睛,“还有,别这么叫我。” 

   

  温宴的年纪比她大一些,跟她说话的时候这种温温润润的语气,仿佛是长辈在教导小辈一般。 

   

  顾含枝不喜欢。

  

        顾含枝一副我不管你今天不喝我就不走了的态度看着他,温宴看上去有些无奈。 

   

  他还挺想留下这个孩子的,不然也不会忍过最磨人的前三个月,他吐得昏天地暗的时候顾含枝不知道正抱着哪个小倌喝着今年新酿的桃花酒,小曲儿听得人迷迷醉醉,顾含枝抬起那小倌的下巴吻在了他眼角。 

   

  “殿下。”温宴果然换了称呼,“林绍已经没了一年了。” 

   

  “你闭嘴。”顾含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你以为你提起林绍就没事了?今天这药,你不喝也得喝,这是我公主府的孩子,我说不要了就是不要了,你入府这么久应该是知道我的性子,留下一个不被期待不招人待见的孩子,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你觉得这个孩子能留住我?”顾含枝看着温宴微微颤抖的手,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温宴喜欢自己,她知道。 

   

  不然凭他的身份才华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他就甘愿待在这公主府里日日受她的冷落,朝中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来处理府中的事情,这一年来公主府倒也是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惜顾含枝不买账。 

   

  温宴确实不单是要留下孩子,他还想让顾含枝回心转意。 

   

  当初林绍的母亲平阳公主起兵谋反,先帝株连九族,林绍自然也在里面,他入狱前给了顾含枝一纸休书,她再见到自己的驸马爷是在刑场上,那月光一样无暇的人一身血污,越过人群朝她笑了笑,然后便是人头落地,这是顾含枝一直以来的梦魇。 

   

  林绍尸骨未寒,先帝便强行赐婚,温宴就这么入府了。 

   

  她没办法报复先帝,或者说还没来得及报复先帝,宫中便风云突变,先帝崩逝,即位的是她的皇长兄的长子,如今的皇帝忌惮她这长公主的势力,顾含枝却也在谋划想要夺下这个位子,姑侄两个明争暗斗,如今朝局慢慢变化,皇帝还是占了大头。 

   

  温宴看得清楚,可惜顾含枝还在当局者迷。 

   

  自从林绍死后她陷入了权力的漩涡中,温宴知道她想要坐上那个最高的位子,给当年无辜的林绍平反,至少还他一个身后的清白。 

   

  但顾含枝渐渐忘了初衷,她开始单纯的渴望权势,开始纸醉金迷,温宴想要把她往回拉,却已经晚了。 

   

  他留下这个孩子或许带着一丝私心,想要让顾含枝停下手里的计划,再这样下去她迟早把命都搭进去。 

   

  不过现在看来是他想得太好了,顾含枝厌弃他已经到了连这个孩子都忍受不了的地步。 

   

  “温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要做的事情你不喜欢,我要走的路你也瞧不上,不如这样,先帝左右也不在了,我给你一张和离书,从此这公主府是荣也好败也好,都与你无关了。”顾含枝速度极快的说完这些话,仿佛早就在心里排演好了一般。 

   

  书房安静的能听见温宴粗重的呼吸生态,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颤巍巍伸手把碗端了起来,深棕色的药汁递到唇边了,苦味直击灵台,激得他想吐。 

   

  温宴突然就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他看了顾含枝一眼:“你说你遇见林绍是及笄那年,是不是?” 

   

  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问,但顾含枝还是很有耐心的点头。 

   

  温宴勾了勾唇角,笑容里竟有些讽刺的意味,端起碗来一分犹豫都没有得把碗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末了放下碗来,哑然开口:“不必了。” 

   

  说完擦着顾含枝的肩推门走了出去,留下她站在桌案前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和离书,不必了。 

   

  温宴算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彻底心死了,大概就是这碗药喝进肚子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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